“之后,阿青在我这里疗伤,却几天没同我讲话。突然有一日,他对我说悔不该杀那少年,然后竟在我怀里痛哭。自小我就很少见阿青哭,那次以后,便再没见他哭过。”萧风停顿片刻,问:“你可曾见过?”
宏摇头。
“打那以后,我带他离开武当山,隐居在此处。他一日一日渐大,武功也在我之上,便不如从前那般听我的话了。”萧风讲着爱怜般微微一笑:“他对我讲要到外面闯荡,我说不妥,他却固执己见。我一向淡薄名利,阿青却艺高胆大、少年气盛,想有所作为。恐怕无人可知,阿青曾去会试比武,要中个武状元,他虽打败所有敌手,却榜上无名。他哪里懂得,公开比试不过是做个样子,那中榜的都是如你们这些达官贵人之子。
“阿青不再妄想仕途后又要行走于江湖,我对他说,如我或他这般被世人所不容的,只有两种活法,一是顺应天下人之意。对于阿青,从此隐姓埋名,乔装易容,永不提自己为张春之子,有朝一日他必能称霸武林。二是活个真切。但必须安分守己,与世无争,众人见你并不张扬,也乐得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“却阿青要行得端做得正,让天下人见识他张澍青是何等人物。……到头来岂不是以卵击石!他曾投奔数个武林教派,结果一时间向他索命的寻仇的一拥而上,没有半年,死在他剑下的竟是些所谓正义之士。一次他被追杀至山中,竟觉到了天边,不知何去何从……”
“那该是越山吧?青哥曾对我讲过。”
“看来你们曾很要好。”
司徒宏心里一阵苦涩,只得沉默。过了一会儿才问:“哥哥与青哥也曾很要好吧?”
萧风笑道:“这个阿青也对你讲过!看来我先前疑虑是对了。”
“什么疑虑?”
“白天里,我见你一提阿青就脸色异样,又知你喜好这个,自然会多想。”
司徒宏尴尬一笑,接着问道:“你与青哥也算青梅竹马。”
萧风摇头:“说来就这事我多少有些愧对阿青。那年他十四,每日与我睡在一起,难免不有事,我心想自己要他只做爷们,并未辱没他,也就顺其自然了。却没想从那以后,竟对他情谊一日胜似一日。我心里明白阿青对我敬爱,不过是师徒之情,却拗不过心性,要他对我起誓,阿青自然依我。他每次自外面回来,一定陪我几日,却并非他本意,不过是君子所为……”
“后来他遇到蝶环?”宏问。
萧风没立刻答话。
“你……你不知道蝶环?”
萧风淡淡笑道:“我自然知道那孩子,却不是你想得那样。天下多少蠢物以为身下有个挂件便自诩为爷们,却不懂得用心对己、对人,与那猫狗有何不同。”司徒宏听着不禁脸微红。萧风也没看他,只管接着道:“阿青去那等地方消解郁闷,却从无出格之举,直到我们讲好相互只做朋友。”
又是一阵静默,萧风似想起什么,问道:“阿青被你救下,可是在三年前,也是这寒冬时节?”
“差不多,他离开时大雪纷飞。”
萧风突然眯起双眼,又问:“你可曾赠过他一把刀?”
“是把云刀。”
“原来如此!……”
“哥哥知道什么?”宏急问。
“我虽不知隐情,却记得三年前他来我这或是疯了般与我过招,或是手握云刀发征。
我问他,他只说做孽太多,果然天也要罚。从前他与蝶欢之间种种都对我讲,却这次一句不说,我也不好再问了。”
“青哥他……”司徒宏正要发问,听有人扣门,只见李成手提一件大氅走了进来,他对二人笑道:“打扰你们讲话,我一觉醒来,想起阿风穿得淡薄,这房又冷,送件衣服过来。”
萧风笑着接过大氅:“什么时候了?”
“怕是天也快亮了,今日司徒公子他们还要赶路,不如歇息吧。”
萧风乖顺地点点头,宏也连忙抱歉,几人又寒喧几句,才各自回了房间。
宏进屋,见沈然闭目而卧,便蹑手蹑脚脱衣上床,却听沈然问:“你们聊得可好?”
宏一惊,笑问:“怎得这么早便醒了?”
“我一宿未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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